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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CHILLI PADI.彭文淑 】第27篇 愛很奇妙

爱很奇妙,没有气味,也没有形状,它发生在一刹那之间,我们只有用心灵去体会,才能发现它曾经出现过。

我在家排行老三,上有一兄一姐,下有一弟三妹。父亲驾霸王车(无牌德士)为生,母亲割胶兼做裁缝。当我五,六岁时,常常牵着弟弟的手,像野孩子般满村子里蹓跶,也常顺手摘取路旁别人家栽种的红毛丹,番石榴,杨桃,水蓊等等和弟弟你一颗我一颗,快活得很。有一次,我和弟弟学泰山“哦一哦”,拉住倒下的树枝荡来荡去。弟弟一个不留神,让树枝划过脸颊,一条血痕吓破我的胆!我拖着弟弟从后门溜回家,拿了黄药水就往弟弟脸上擦,结果妈妈的藤鞭就抽打在我的头上,脸上,背上,手脚上,我忘了有没有哭,只记得把弟弟护在身前。弟弟的哭声比妈妈的责骂声还大。我们姐弟俩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。这就是姐弟之爱吧!不过有一次,弟弟没做完数学习题,被老师留堂罚写,我偷偷溜进去帮他写。结果被老师大骂一顿:你这样做不是爱她,是害了他!当时我懵懵懂懂,现在才明白。大哥每年年底,都会把用过的课本整理好传给我,又会把剩余的练习纸缝成一本作业簿交给我。这是无言的手足之爱吧!妈妈从来不曾对我说过爱,但看到她用手撕下一片片盐焗鸡给我时;虽然不是大鸡腿,我也流着口水,感觉到妈妈是爱我的。过年时候,妈妈还会缝套碎花睡衣裤给我。我从年初夕穿到年初二,心里尽是妈妈对我暖暖的爱!爸爸天天往外跑,又好赌,即使我年年考第一,他也不闻不问,但我没料到,在我十三,四岁时,有一天,我发高烧,呓语连连,神智不清,爸爸竟背起了我,往山坡下大街找医生,打针服药后,又背起了我,走上斜坡,跌跌撞撞回到了家!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,也是唯一的一次,爸爸背我求医的父爱!

大姐与我形同水火,天天不是吵架吐口水,就是打架互扯头发,还掩耳大骂。现在想想,打是疼你骂是爱,大概大姐是爱我的吧!我最忘不了的是有一次,妈妈因病入院留医。那时我才十四,五岁左右,而最小的妹妹还未断奶,大概是五,六个月大吧!夜里哭闹不停,我抱着她摇来摇去,都没法让她安睡,不知什么想法,我掀起上衣,把她的嘴往我小小的乳头塞,那里会想到她哭得更大声了!那是没有母奶的乳头啊!怎能涌出母爱!我的爱太荒谬了吧!

读小学时,给我最多的爱是我的英文老师,她是一位来自加拿大的传教士贝蒂梁。在我唸六年级时,她教我英文,我教她华语。我们亦师亦友。最难忘的是有一天,妈妈在家难产,我向她求救,她上寻下找,才找到在古来的一位接生妇。我们连夜飞车载她南下,到家里来接生。不幸的是我这个小小弟,第二天竟不停抽搐,一般人说是急惊风。妈妈用条小毛巾裹住他,嘱咐我随老师急往中央医院奔去,不料在半途中,小小弟已没了气息。医生摇摇头,老师抱着我说别哭,小小弟已回天国了,但我的泪水不停地滑落。幸好有老师的爱,给我及时的力量,面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!

在小学毕业前夕,我突然发现桌上有封信,拆开后,竟然是封爱的告白!那是同班的黑吉灵叶写的。听说他是印裔,后被华人领养。我又急又气,不知所措,骑了脚车又去找老师。老师笑对我说:有人喜欢你,你应该高兴才对!若你也喜欢他,就和他做朋友,若不喜欢,就忘了这件事。结果我把信烧了,可是我却忘不了这件事。现在想想,真有点。。。,我伤了一颗稚嫩的心!

小学毕业后,我因家贫,无法上中学,而是进入一间塑料厂当非法童工,每天的工资按件计酬。那是份连接脚车内胎的手指工,每月可赚取百多两百元。做夜班时,父母会在厂门外等我。在那个时期,罢工潮很盛。不知怎样,我也被拉入罢工人潮中,忽然间,警察开始冲入人群中捉人。我惊惶失措,急忙跟着大家一起奔跑,看看就快要被捉到了,忽然有人伸出一只大手,把我拉入围观的人群里。好险啊!我差点就会被捉进监牢吃咖喱饭了!至今我还忘不了那只大手,感谢那只大手的主人,及时拯救了我。那是份怜悯之爱吧!后来,大哥高中毕业了,可以资助我上中学。他牵着我的手搭巴士到宽中参加入学试。辍学四年后,我重入校园,心中有无比的兴奋!但怎样也想不到,听说有位朱姓职工因此而得了单思病。苍天在上,我这个小女子可是毫不知情啊!

高中毕业后,我留校做图书管理员。我深知上大学无望,就下定决心靠自修来考取高级剑桥文凭。对于应付华文和普通试卷,我可以靠自修,但数学这科,就非得有老师指点才行。幸好当时的王宓文校长对我爱护有加,他非但将推销员卖给他的鱼肝油丸送给我服用,还特准我到高三A班去旁听“半仙”王老师的微积分数学。同时曾教我英文的翁老师还帮我修改我的理解文习题。我每天在下班后将习题塞进他的宿舍门缝中,第二天在我的桌上就可看到已改好的作业。他们对我的爱护与帮忙,我没齿难忘。当我考到高级剑桥文凭后,刚好初中部有个华文老师的空缺。感恩当时的黄校长,对我有信心,大胆提携我为华文老师。我常常觉得我非常幸运,处处有贵人。比如张校长信任我,让我当班导师,又让我带领红新月救伤队,颜校长更进一步,续聘已退休的我,更让我改教英文。我因此有机会进修大学英文课程,园了我的大学梦!他们对我的关爱与肯定,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尽的。我只能尽我一生的努力,来报达他们对我绵绵不绝的关怀与爱护!

接下来,也许有人好奇,为什么我好像漏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?是的,很重要。但我不想写,因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选择!乏善可陈。痛定思痛后,我从错误中自我解脱,选择“千山我独行”。把孝顺父母,尽力做好工作,抚育孩子,管理好队务,以及终身学习作为我今生下半辈子的生活目标。尽一生的精力去完成。庆幸的是各有所成,也都有美好的成绩。如今孩子们都完成了大学教育,实现了我的期望。她们学有所成,家庭幸福美满。只是在我心深处,深感内疚,让她们在生长的过程中,陪我一起受苦!感恩她们长大后,都疼我爱我!让我老怀告慰!人生至此,夫复何求!